自1988年第1次到大陸至今,往來大陸近400回,可以說是作為一個「異中求同」的使者。儘管大陸、藍、綠有很多很多歧異,但有一個很大「共同點」:都很「愛」台灣。既如此,何不「異中求同」?

深思《易經》同人卦及大有卦,兩岸三黨必須找到能與對方「同人」、共識的「同」,才能「大有」。即台灣有大陸的支持,有機會「大有」,大陸也必須有台灣的支持,才能成其大。過去20多年有台商的支持,成為大陸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,可以證明這一點。

中華文化是「同」的重要部分,關於「異中求同」、「求同存異」的解決紛爭方式,值得好好研究

  • 異中求同

天地睽時用大矣哉!天下事有萬不同,然以理觀之則未嘗異。君子須當於異中而求同,則見天下之事本未嘗異。「睽之時用大矣哉」,「時用」二字最當看。

伊川云「處睽之時,合睽之用」,「合」之一字尤當看。夫萬物之異如此,而欲合之,將如之何?曰「予一以貫之」,正合睽之道也。(麗澤論說集錄卷第二,門人集錄易說下;92頁,呂祖謙全集,第二冊,浙江古籍出版社)

  • 同中觀異,異中觀同

《象》,世之所謂相反者,無如水火,而其理初未嘗有異。故一動一靜,互為其根;一陰一陽,互為其用。君子須是得『同而異』之理,方可以盡《睽》之義。然《彖》言『天地睽而其事同,男女睽而其志通,萬物睽而事類』三句,則自異而同,此則言同而異。蓋聖人使人於同之中觀其異,異之中觀其同,非知道者不足識此。(麗澤論說集錄卷第二,門人集錄易說下;P92,呂祖謙全集,第二冊,浙江古籍出版社)

  • 志同道合亦不能無異

人之相與,雖道合志同之至,亦不能無異同。且如一身,早閒思量事,及少閒思之,便覺有未盡處,蓋無緣會無異同(麗澤論說集錄卷第十,門人所記雜說二;264頁,呂祖謙全集,第二冊,浙江古籍出版社)

  • 聲不同而樂同,各鳴其自得,不必言同

萬籟之聲,皆自然也。自然,皆真也。物各自鳴其真,何天何人?何今何古?六經,籟道者也,統一聖真。而漢宋以來胥執一響以吹之,而曰是外無聲矣。觀俳謔者,萬人粲然皆笑,聲不同也而樂同。人各笑其所樂,何清濁高下妍媸之足云。故見各鳴其自得,語不詭於六經,皆吾道之眾響也,不必言言同,事事同矣。(明:呂坤‧呻吟語卷一,呂坤全集(中),第646頁,中華書局)

  • 貴求與人同,不貴人異;同為要,辨異為次

中國學術有一特徵,亦可謂中國文化之特徵,即貴求與人同,不貴與人異,孔子自言其為學曰:「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…」,孟子亦曰:「乃吾所思,則學孔子…」,老子曰:「同謂之玄,玄之又玄,眾妙之門…」。

宋代理學家起,辨異端,一尊儒,然仍是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,與前無異…朱子繼周張二程,集理學大成,章句四書,為《近思錄》,分類篡集周張二程四家語,但無一書自抒其創見…司馬遷著為《史記》,然曰「明天人之際,通古今之變,成一家之言」,明之通之豈不在己。

中國稱門人受業為弟子,比如一家人。子子孫孫相承為一家,學問亦當有傳統,故謂之一家言。中國全部二十五史必推司馬遷為鼻祖,斯亦誠如一家言矣。豈一己獨創、前無承,後無繼,一人之學,何得謂之家。…今人治朱子學,每喜分別其與前人之相異處。

實則朱子亦豈不知前人有相異,…朱子為學精神重在會通和合,尋求古人之共通處,不在獨抒己見,表明其個人之特異處…或問:如上所言,理學家又何必主辨異端。蓋求同必有辨異,辨異亦以求同,而二者之間,則終以求同為要,辨異為次。

先秦如墨,如荀,辨異過於求同,皆不為後世所重。呂覽、准南,集賓客為書,而主會通和合,其見重乃轉有勝於墨荀…理學家亦多出入釋老,不知此正理學家長處,非理學家短處,會通和合,以求共同之一是,始是理學家所用心也……愈會通,愈和合,以愈見其共同之一是,此乃中國學術特徵,亦即中國之文化特徵…(錢穆,宋代理學三書隨劄,209頁~216頁,三聯書店版)

呂祖謙以鵝湖會精神,學主「兼容並蓄」、「不私一說」、「泛觀廣接」、「以廣大為心,以踐履為實」,最合錢穆先生所謂「會通和合」、「愈見其共同之一是」、「求同為要,辨異為次」的精神。